小花的溫室

現在時間凌晨五點出頭，我剛餵完妞妞奶

因為實在抽不出時間記錄這個星期的一切

於是決定犧牲這一兩個小時的補眠機會

打開電腦，努力寫下這令人難忘的過程



==== 要開始靠邀靠北之新手父母分隔線 ====

【無糖大烏龍】



妞妞才剛吃完她很普通的一歲生日蛋糕

隔天（星期六）凌晨例行換尿布喝奶的時候聽見她在咳嗽，痰的聲音還滿明顯

於是我與JJ決定一早就帶她去給固定看診的醫生處理

（妞妞出生後我們就在她出生的醫院選了一個小兒科老醫生，可以的話配合他的門診時間盡量安排他看診，就連打預防針也不例外）

醫生說是感冒，開了一般藥，提醒我們繼續注意她的體溫，我們就離開了

當日妞妞吃了兩次藥，咳嗽並沒有趨緩的狀況，但卻開始發燒

我們當晚又帶她回醫院，醫生確診是氣管發炎，因為病情性質加上考慮妞妞年紀還很小

慎重的開了含抗生素藥物，要求我們定時用藥，且一定要吃完，吃完三日份的藥就得回診再評估

同時為了處理臨時性的發燒，也開了退燒藥水與塞劑給我們

那時在診間，護士就為妞妞塞了一份退燒塞劑

睡前我們讓妞妞吃藥

妞妞每次吃藥都像打仗，我們是已經習慣了，但這次的藥好奇怪，她的抗拒度似乎更高

涉及抗生素若沒定量服用會讓細菌產生抗藥性，我們也只能繼續逼她把藥水喝完

沒想到她竟然吐了，吐得好嚴重，雖然距離之前吃飯有一點距離，但那種從胃裡深處用力乾嘔出來的反應

讓我第一次有想哭的感覺

妞妞吐完隨即大哭

JJ 的衣服被嘔吐出來的藥水與一點稀飯沾髒了

妞妞自己也嚇壞

我在幫忙擦拭與幫妞妞換衣服的時候，腦袋裡聽見兩種分裂的聲音

一個說好難過，看見妞妞這樣真是令人傷心

另一個說沒什麼好傷心的，趕快把事情處理完讓大家可以休息比較實際

一片混亂之後，我跟JJ討論決定因為不確定妞妞到底喝進去多少藥，於是四小時後要再餵她吃一次藥

第二次餵藥是凌晨一點半，我們很不人道的把妞妞從睡夢中挖起來吃藥

她除了生氣之外仍是強烈抗拒，而且更糟糕的是，她又吐了

這次她不只把藥水吐出來，還把睡前吃的稀飯也嘔了好幾口出來

又把 JJ 跟她自己都搞髒了

於是半夜兩點，妞妞還在大哭，我與JJ蹲在浴室幫妞妞洗了第二次澡，身心俱疲

但更令人擔心的是，她還是一次完整的藥都沒吃完

我們決定再試第三次

上午六點半，妞妞自己醒來

我們架著她吃第三次藥

令人焦慮的嘔吐再度出現，這次沒有東西可以吐，只有一點胃裡的水

我跟 JJ 像是很有經驗似的在聽到妞妞開始嘔吐的前兆時就把她抬去浴室

讓她噗噗噗的吐在淋浴間的地板上

總算免去幫她洗第三次澡的情況，但我們仍為她換了外衣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決定再回去看老醫生

畢竟藥都沒吃，還在一個晚上之內吐完一天份的藥，她又仍然微微發燒，一定得處理

醫生看診之後說，看來藥雖然被吐出來了，但應該多少還是有吃進去

因為發燒有趨緩，繼續這樣投藥應該可以

那一直吐要怎麼辦呢？

醫生說若寶寶真的十分抗拒吃藥，只能把藥粉混在稀飯裡

或者米漿、豆漿。果汁類的話大概只有芭樂汁比較安全且味道夠重壓得過苦味

於是又開了三天份的藥，這樣併同之前沒吃完的，約五日份的抗生素

仍然交代我們要繼續注意她的體溫，還有吃完藥一定要回診

我們疲倦的拿藥準備回家

卻發現這次的藥粉顏色怎麼跟昨天的不一樣？

通常我們拿的藥粉都是粉紅色

昨天晚上拿藥的時候我就有注意到那次的藥粉是白色，與平常不同

但因為是第一次拿到含抗生素的藥，覺得或許是用藥不同導致顏色不同，也就沒問太多

但這次拿的藥，對照藥單與昨晚一模一樣，但外觀來看一個是白色，一個是平日的粉紅色，問題出在哪裡？

幸好我除了昨天的藥單之外，連藥都帶著

拿著藥去問藥師，這才發現，原來昨天的藥裡漏加了粉紅色的糖粉！

於是，標題的【無糖大烏龍】不是飲料的名字，而是因為藥粉裡面漏加了糖粉而造成的烏龍事件

難怪妞妞會吐，一切謎底都解開了！

雖然現在回想起來覺得有點生氣

若當時藥師沒有疏忽這件事，或許之後我們全家不會被折騰一個禮拜

但在那個當下其實沒什麼感覺，甚至覺得還好發現關鍵，這樣妞妞就可以好好吃藥，度過這個難關

星期天上午，看完醫生拿了第三次“加了糖”的藥，帶著妞妞與一堆娃娃備品，我們回鄉下找花爹花娘幫忙

因為我跟 JJ 這樣折騰一晚上，累壞了，一定得請爹娘幫忙照顧妞妞才行

我們若不好好睡一下，星期一又要上班，一定會累倒的

這天妞妞用藥的狀況好很多，畢竟沒有吐

但發燒症狀並沒有完全去除

而且有越衝越高的趨勢

傍晚燒到三十八度多，我們第一次為她使用了塞劑

一開始是我塞，但妞妞都會把藥噴出來，試了好幾次都失敗，眼看塞劑就要融化了

JJ 一把把塞劑拿去，噗的一聲塞入肛門，然後把妞妞的屁股捏緊好一陣子，看來是順利進去了

（所以之後塞屁屁這件重責大任，都由 JJ 負責執行）

回家之後妞妞的體溫感覺上是ok的，但不知道是塞劑的效果或者是她自己退燒

我們那時就在考慮，如果星期一仍然發燒，妞妞除了不能去上學，還得請花爹花娘幫忙

從妞妞偶發的生病以來，我們就有共識

若妞妞發燒，除了不符學校的規定之外（校方規定發燒的孩子不能入園，所以每天早晚都要幫小朋友量體溫，若體溫過高則通知家長帶回與就醫處理），也得密切注意體溫的變化

我們不放心，畢竟學校老師不只照顧妞妞一個小孩，如果因為忙碌而疏忽妞妞的體溫監測

若有狀況，追究責任不重要，但對妞妞的傷害卻已經造成，這是我們完全無法承受的後果

所以我與 JJ 一直以來對妞妞發燒情況的處理，一定是請假自己照顧

但這次狀況來得太急，星期五還好好的，星期六上午咳嗽、傍晚發燒、晚上吐藥，真正好好吃藥的時候是星期天上午，但仍然燒得起起伏伏，一直到星期一

凌晨量完體溫確定妞妞仍在發燒，於是我們決定請花爹花娘幫忙

當時花爹花娘已從鄉下離開，回到台北的家

我匆忙收拾妞妞的東西，讓 JJ 上班時就能帶著妞妞出門

我的話因為要趕一些工作上的急件，送出就沒事

於是上午我仍去上班，處理完事情之後向長官與同事請假，中午就搭車回台北

當時雖然我帶著我與 JJ 的換洗衣服，有當日住在台北娘家的打算，但我還沒意識到，這次是場長期抗戰

【煎熬】

星期一下午回到家，妞妞還是燒得起起伏伏

但食慾、情緒、活力看起來都不錯，於是我們也沒太擔心，想說把藥好好的吃完應該就可以了

於是星期二我照常上班，考慮到或許還得在台北住上一天，我還抽空飆車回小花盆收拾全家的東西，以在下班時可以帶回台北

但上午接到我媽的電話，說妞妞食慾很差，幾乎沒有吃東西，水也不太喝

而且一直不斷發燒，再用塞劑退燒

這點讓我十分擔心，與JJ商量之後，決定當天晚上再帶她回去看醫生

於是 JJ 下班後繞去台北娘家，把妞妞跟我媽一起接來中壢

我則在辦公室焦急的等，等他們會合後一起去看診

醫生看完之後說，第一次開的抗生素似乎沒辦法把病情壓制住

問我們願不願意開自費用藥，一日一包，總共三包，要兩百元

我們當然是願意，只要妞妞能痊癒，兩百元算什麼，當然是吃啊

我們也詢問醫生為什麼第一次的藥沒有效果

醫生的說法是他們受限於醫院的等級（非教學醫院），初次用藥原本就有限制

加上孩子年紀小，在施藥的強度上只能循序漸進的嘗試

我們可以接受

但現在回想起來，不敢說之前的【無糖大烏龍】，是否造成用藥先機的喪失？

不過這些都是事後諸葛罷了（嘆）

【急診室的春天】

星期二晚上，看完第四次醫生後回來，我們趕快給妞妞吃下自費的第二代抗生素

她仍然食慾不振且焦躁不安，但還是就這樣的睡了

星期三凌晨一點半，我被她的呻吟聲吵醒，一摸，哎呀，好燙！

一量，天啊，三十九度四！

然後妞妞雙手握拳縮在胸前，有點抽搐的樣子

我趕快把 JJ 叫醒，退燒拴劑先塞了再說

這是我第二次很想哭的瞬間

我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要送急診嗎？送哪裡？

家附近有仁愛醫院、國泰醫院與台大醫院，哪個好？

後來我與爹娘討論，決定送台大醫院，JJ 趕快出門開車，我則是換了衣服把妞妞的東西收一收，上網查醫院的急診入口

娘要跟著去，爹也超擔心的說要去

我爸很疼妞妞，每次見到她都說阿公抱抱，然後把妞妞捧著走來走去

這次妞妞生病我爸超心疼，偏偏妞妞不舒服就脾氣很大，不肯給我爸抱，害我爸很挫折

我硬是把我爸留在家裡，威脅他說醫院很多超級細菌，請他在家裡等我們就好，不要跟著來

然後就急忙上車前往台大醫院

印象中我應該是第一次進台大醫院，而且第一次就是衝急診室

台大的急診室沒有想像中雜亂，反而落差的意外乾淨、安靜與祥和

醫護人員也都細聲細氣的處理事情

她們不慢，但就是很溫柔，給人一種放心的感覺

做完初步檢傷、填完資料後，有專人帶我們到小兒專科的急診候診處

台大果然是大醫院，光小兒專科的急診處就有三位醫生處理

比以前 JJ 腎結石掛急診的時候一兩個醫生照單全收感覺專業以及安定多了

我們很幸運，遇到一位盧芳廷醫師，她十分有耐性的聽完我們這對手忙腳亂的新手爸媽說明之前的就醫、用藥情況及病徵

然後慢慢的，仔細的告訴我們妞妞目前的狀況，讓我們放心

為妞妞安排X光拍攝，確認肺部積痰與發炎情形

最重要的，她幫我們看過之前中壢老醫生開的藥

她說中壢醫生用的藥很恰當，無論是第一次或者第二次的藥，用藥種類與時機都很ok

妞妞會高燒的原因可能是新的抗生素還沒發生功效，但持續用藥應該會有效果

她將依照我們現有的藥品，再搭配開一些補助用藥，這樣應該可以放心（因我們曾考慮過之後是不是要幫妞妞換個醫生）

然後為我們約了週五的門診，要請門診醫生繼續後續的治療與追蹤

我覺得這位盧醫生根本是女神，當時冒出我腦中的話只有“醫者父母心”

她對妞妞的照護以及處理，讓我覺得她就是妞妞的母親

為妞妞用心的挑選門診醫生，把妞妞當自己孩子那樣的溫柔及仔細

我想不只是妞妞被撫慰到了，在場的我、JJ和我媽這幾天以來的焦慮與擔憂，也一併被她的溫暖而撫平了

我真的、真的很感謝她

醫生評估妞妞的狀況無須住院，並告訴我們注意哪些狀況會緊急到要住院，幫助我們評估情況

然後再耐心的聽我們問完一堆問題，我們才甘願離開，那時，妞妞已經被折騰得又睡著了

回到家已經是凌晨四點

一開門我爸就從房間走出來問妞妞呢妞妞呢

我媽先大概跟我爸說明情況，安他的心，然後再把大家趕去睡覺

但我想，我媽應該已經快ㄍㄧㄥ不住了

因為妞妞不肯給我爸抱的關係，這幾天白天的照顧重任都落在我媽身上

我想我媽也身心俱疲了，她都快七十歲，我跟 JJ 都很不忍心，也怕她因為照顧妞妞反而自己累倒

於是星期三我仍然照常搭交通車回學校，但卻是請整天的假

回學校的原因是我才能拿到車，還有一堆東西要收、妞妞的奶粉也不夠了要買

雜事處理得差不多，還可以繞回辦公室一下跟主管請假，中午再搭交通車回台北，接我媽的班，讓我媽可以喘口氣

這天開始，妞妞發燒的頻率已降低，可能是自費用抗生素發揮功效了

但食慾還是不好，水也喝得很少，整天昏昏沈沈，醒的時候活力不錯，但睡的時候也不安穩，會一直嗚嗚咽咽

星期四，因為早已與好友約在高雄見面，也就沒更改時間，仍然赴約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那天妞妞的狀況更為改善，幾乎沒發燒了，但食慾還是很差

星期五，上午我正常上班，中午仍搭交通車回台北，下午帶妞妞回診

這次去的是台大新蓋好的兒童醫療大樓

我跟我媽都是第一次去

去了之後覺得印象不錯，乾淨、寬敞，而且全都是兒科（好像還有一些乳房專科在那邊），感覺不會很雜、也不容易被其他病菌感染的樣子

盧醫師為妞妞掛了詹珮君醫師的號

我們掛12號，到的時候是9號，原以為很快就看到，卻等了一個多小時

除了因為前面有病患過號遲到之外，詹醫師看診仔細也是原因

一進診間就能感覺到詹醫師的活力

但也同時可以感受到她對病患的積極處理與主動關心

她講話輕快有力，不似盧醫師柔細緩慢（詹醫師的相關報導一、報導二）

願意讓我在她面前練習幫妞妞拍痰，仔細指導我的姿勢與力道

並調整一些用藥，加上原本的第二代自費抗生素已經吃完

她為了根除病菌，另外加開了七日份的抗生素，打算畢其功於一役，並同時預約了妞妞下週五同一時間的回診，以確定治療進度

星期六開始，妞妞的食慾逐漸恢復到以往的三分之二，也再沒發燒了

星期天一切ok

今天是星期一，我如往常帶妞妞去上學（托嬰中心的老師打電話來關心好幾次，因為妞妞以往最多只請假一天，這次竟請了整整一週）

向老師說明哪些藥只吃一次，哪些藥兩次，抗生素要冰......之類的

就到辦公室繼續把這篇文章打完

這個禮拜如此混亂的過去

大概是妞妞送給老北老目的周歲大禮吧

是一場震撼教育

一段給眾醫師們的會考，幸好大家都通過了

然後，見識到台灣新生代的女醫生

熱忱、用心、努力

讓人感覺很安心

我只能說，謝謝妳們！

（補圖：妞妞抓周過程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