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的溫室

也是昨天
吃完午飯跑去郵局刷存摺
排在我前面的人，恰好是我認識的一位前輩阿姨




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遇到那個阿姨
她都很愛抓著我講幾句，而且講的都是讓人傻眼的話 

例如上次遇到她的時候是早上打卡
她遠遠的就衝著我笑，走近之後她說：

『妳是不是胖啦？我好喜歡妳的腮邦子，看起來好有福氣！』


哎，真的很不想講
遇過好幾個上了年紀的長輩，都是用這種方式說話
明明她們想要誇獎妳，但一開口就是『妳是不是胖了？』
這種在長輩的世界裡是好事，但在我的世界裡卻很灰暗的話 



其實那次前輩阿姨遇到我的時候
正是阿盛即將離職、小金還不確定，我忙到焦頭爛額的時期
每天食慾不振上班十個小時，怎麼可能胖得起來？
但是，好啦，我的臉就是肉多，這個事實再否認也沒用啦，認命了   




話題回來，昨天原本只是跟她點點頭打招呼
我就跑去跟一樣在郵局巧遇的小公主聊天
沒想到前輩阿姨湊過來
劈頭就是一句：『沒想到妳會做得這麼久ㄟ！』



啥？！我瞪大雙眼：『什麼意思？』


『就沒想到妳會做這麼久啊！』她又重複一次

廢言，我是說什麼意思，不是說我聽不清楚 


當下的第一個反應以為是她誤會了，我說：『我在所辦，不是老師個人的計畫研究助理』


『我知道啊。』阿姨說：『但妳不是組員嘛！』


在本校的編制裡，組員是佔員額、通過國家考試、有公務人員資格的那種
而我不是，我是約聘行政人員
以現今各大學的人員分配來看
國家員額越來越少，近年都遇缺不補
但校方業務越來越重，而且越加繁雜
各校只能開始用自己的方式聘用簽約人員，在本校的約聘人員數量甚至已經快要超過編制內員額的人員
而研究助理是依附在於教師的研究經費
經費充裕就聘研究助理，不充裕的話，聘不起的研究助理也只能走人
所以校內的研究助理流動率通常比較高
我以為她誤會我是研究助理


而前輩阿姨的意思是
即使是約聘人員，也是很多人留不住的
她開始跟我抱怨哪個組今年一口氣走了四個人、哪個單位又從什麼時候之後就換了三個秘書......等等的


『學校的福利不好嗎？』我越聽越迷糊

『不知道啊！』她大剌剌的說：『最近一直在換新人，才來兩三個月就走，我一天到晚在改名字，煩死了！』


（所以她其實是在告訴妳她最近很忙，而不是妳怎麼了）事後JJ大師這麼說


但當下的我並沒想到這些
只覺得也許自己是很容易滿足的人
才會在一個似乎留不住人的地方一待就是六年


前輩阿姨說完就走
留下一臉錯愕的小公主和我

『那我要祝妳做到退休  』小公主打趣的說




出了郵局和waiting會合，和她聊起這件事

『這不能相提並論啊，各個單位的情況不一樣，我們這邊的老師跟同事都很好，當然流動率低囉』她說


（呵呵，這是在讚美嗎？）我想

畢竟本所一開始的時候只有我、L先生跟S老師阿
如果waiting說得是對的
那表示我們營造出來的環境讓人很舒適囉


這真是個大恭維，我不禁得意了起來







想起畢業之後第一次跑回學校的那個下午

那時的我在台北換了第二家公司（第一家公司解散了）
同部門的前輩雖然嚴厲，但仍願意帶我、教我，而且部門經理也很照顧我
比較無法適應的反而是公司高層公私不分的裙帶文化
因為一些他們個人的理由
要調我去另一個非常不喜歡的部門（不喜歡是因為人，不是工作）
連續約談三天，從人事主管談到副總談到總經理
我說不去就是不去，心想大不了老娘走人，反正他們有錢，隨時可以找到代替的人
第四天約談，會議室裡出現的是我的部門經理
經理的長相像是還沒長鬍子的肯德基爺爺
推推眼鏡說：『小花，他們請不動妳，所以派我來了』


能說什麼呢，我嘆了一口氣
隔天請了病假，卻不知道要做什麼
迷迷糊糊的出門、上車、發呆
等回過神來，發現已經在回學校的路上
那天的太陽很大，我撐著傘，走在暑假期間沒什麼人的校園裡，突然很想哭
有種回到家、被安慰著的感覺
那天的陽光、風和樹葉的窸窣聲，都讓我有安全感，就像回到母親的子宮
之後，我辭職了



（下次要找一份讓自己有歸屬感的工作）當時心裡是這麼想的



辭職的時候並沒有決定下一步怎麼走
心裡唯一的想法是，不要待在一個讓自己不快樂的地方
工作佔了每天至少三分之一時間
如果不是一份讓自己舒服的工作，那就太不健康了


沒想到最後還是輾轉回到學校
所以我很珍惜現在的生活
因為我知道這份歸屬感對自己而言有多重要





阿盛跟T老師說通過考試要離職的那天
T老師皺著眉頭，卻還是半開玩笑的對我說：

『小花，不要妳哪天也跟我說妳要結婚所以得離職，我會很頭痛的，妳要離職至少要等我卸所長再說！』



『結婚跟離職有什麼關係？』我疑惑的問

『誰知道啊！說不定妳要搬去先生工作的地方，或者你們在其他地方買房子......喔不對！』

他像突然想到什麼：『妳的房子買在這裡！所以妳跑不掉了！』他拍了一下桌子，哈哈大笑



（房子買在這裡跟我會不會離職也沒有關係啊  ）我心想


不過，很確定的是
除非找到讓自己更喜歡的事情去投入
否則我不會離開這裡
開玩笑
失戀我都ㄍㄧㄥ過去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附圖：屹立不搖，小花也會變成大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