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的溫室

話先說在前頭
這是一篇很沒建設性的抱怨+閃光文

==== 開始抱怨之分隔線 ====

我很不喜歡最近的生活
雖然每天都有睡到六個小時
雖然每天逼著自己五點半之前一定要離開辦公室
但我總是不到七點半打上班卡
中午沒休息
一路很壓縮的每天工作九到十個小時
有多壓縮？
像沒用過的衛生棉條那麼壓縮

這一個半月以來看電腦已經有種眼前朦朧的感覺
甚至手腕也出現創所初期那樣的抽痛感
我已經盡量讓自己的工作步調穩定（穩定的壓縮成像是沒用過的衛生棉條那樣緊密）
省略忽上忽下的起伏
省略調適收假放假心情的時間
為什麼還是讓自己不很愉快？

今天我很氣自己
為了某件從天而降的事，讓自己壓縮的情緒無意中急衝而出
某位跟我不是很熟的同事有點驚嚇、有點錯愕
我不喜歡遷怒的人，但今天卻扮演了那個讓自己情緒衝撞到無辜者的角色
我竟然變成了自己不喜歡的那種人
這讓我覺得很沮喪

但更沮喪的是
發現情緒衝出去的當下
我明明知道，卻無力阻止

連僅存的自制力都失去了
那我還有什麼

其實我不是很想寫這樣的文字
因為看著我文章的朋友們
有更多的人是每天工作十二個小時
有更多的人做著對這世界更重要的工作
但對我這隻抗壓性低到只喜歡住在森林裡的猴子來說
最近的生活已經快要讓我抓狂了

髮際和鼻翼上冒出的痘子
像在嘲笑我的無力，連敷個深層清潔面膜都沒空的無力
但我真正想深層清潔的不是毛孔，而是心情

我很不喜歡欠文章債
想寫文章就表示自己有心情
有了心情卻因為其他更急或非做不可的事無法抒發
久了就會抓狂，跟我現在一樣

已經有好幾個禮拜的weekday回到家吃過飯洗過澡
坐在電腦前想整理一下思緒
開了螢幕，糟糕，今天已經看了很久的電腦，眼睛矇到不行
又看到桌面右下角時間
無奈嘆口氣告訴自己再不去睡覺明天就沒力氣上班
這是種無形的為五斗米折腰啊
我連熬夜寫日記的本錢都沒有

週末呢
週末是唯一可以揮霍的日子
揮霍時間
與家人共聚，與喜歡的人相伴
這是專屬於自己親近領域的時間，重要性跟寫文章不相上下
於是文章又再次被我捨棄了
連續幾個禮拜重複這樣的輪迴
我離文章越來越遠，也離自己越來越遠
竟然開始有心靈可憎的感覺
（沒那麼嚴重啦，其實只是蒙塵）

於是今天逼著自己一定要出清一點東西
即使眼睛朦朧即使腦袋裡的東西很負面
但我一定要把握時間跟自己說說話

傍晚回到小花盆，心情差到跑去三樓中庭花園沈思
風很舒服，我差點睡著
睡著前的那一刻
看到兩支搖頭晃腦的攝影機在我頭上轉
心想管理秘書大概會覺得這樣獨自跑去中庭花園睡覺的女人很奇怪
為了以後不要招來太多關愛眼神
只待了五分鐘不到，就回自己家窩著

我重複著上星期和上上星期都做過的家事
洗衣服、整理屋子、為自己煮晚餐
把曬乾的衣服折進衣櫥的時候，看見一盒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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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發生在我生日那天（唉，半個月以前了）
因為後來都沒什麼時間可以好好沈澱
所以它列在我積欠文章債的天字第一篇
沒想到卻是在今天這種沮喪的心情下混著其他事情寫出來，有點對不起它

生日那天我特地為自己請了一天假在家放鬆
沒有燭光晚餐也沒有溫暖相伴
JJ大師還要上課外加一個大報告

但他幾天前就預告當天下課後會繞過來小花盆見我個十分鐘
之所以十分鐘是因為小花盆附近晚上很難停車
即使是晚上十點半，停在紅線上總還是讓人心神不寧

『不用特別繞過來吧？只不過是生日而已，而且你之前已經幫我慶祝過啦！』我說

我擅自就把春假去宜蘭渡假兩天算是他幫我慶生的節目
沒辦法，這個人真的很沒空
自己要懂得找機會冠上慶祝行情

『不行，那天很特別，而且只能待十分鐘』他很堅持

於是那天的十點半，JJ 來到小花盆
從書包裡拿出一份用金石堂書店紙袋包起來的東西給我

『生日快樂』他說

第一時間我以為是本字典 =___=

（因為他總是送實習老師字典當禮物，別以為字典很聳，字典貴得很！）

接到手，奇怪，不重
打開，是這個東西

（葫蘆裡賣什麼藥？）我心裡嘀咕著，還台糖咧，裡面放健素糖嗎？或者是健素糖作成的字典？？

拉開皮繩，掀開紙板
看到這個

我愣了三秒鐘
關上它
沒吭聲

抬頭看JJ，他也沒什麼表情
這個人大部分時間喜怒不形於色
應該是說他很能控制自己的臉部肌肉

『妳有看上面的字嗎？』他先開口

『有啊』我說

『喔』他開始動搖了，開始顯現一點笑，但我看得出這種笑的背後是害羞加上尷尬

『我很不好意思』我說：『我根本沒想到你會來這一招，整個傻掉』

『妳以前說過我都沒什麼表示，我那時承諾過妳半年內絕對會有動作的』他說

『好噁心喔』我說，說出口的時候自己心裡還os想著世界上大概只有我在遇到這種事情的時候會用噁心來形容

其實不是真的覺得噁心
而是羞澀到極點
只能像小學生一樣嘴裡嚷著好噁心然後笑著躲開

『這只是個開始，後面還有，當然不會讓妳知道我還計畫著什麼』他說

『如果是電子看板我一定翻臉』我說

『開玩笑，怎麼可能隨便讓妳想到』他說

對話著的兩個人中間的空氣流動著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我想
我們都不習慣當偶像劇裡的男女主角
可以一邊說著肉麻台詞還可以不掉雞皮疙瘩

我轉身進廚房煮了一碗麵給他
他也難得吃東西的時候沒有打開電視
我們之間繼續流動著尷尬到極點的氣氛

『有沒有突然覺得面前這個人很陌生？』他問

『也不會，只是真的很不好意思』我說

我覺得自己的反應很有趣
沒有激動落淚也沒有開心轉圈圈抱著他說我願意
一整個就是冷調到不行
但我想其實我心裡是被震動到的

JJ 娓娓說著他是在哪裡見到這個特別的東西
它是真實曾用在鐵道上的釘子，只是外面加了一層金箔（剛剛找到的報導，但內容比JJ看到的還簡略得多）

『看到它的時候，有一個看板說它會帶來幸福，那個故事讓我很感動，而且這個釘子有重量和質感，當下就決定把它送給妳，同時希望它能代表我們之間的特殊意義。今年生日看到你們家為妳盛大慶祝，妳爸媽甚至還包了這麼大的紅包給妳，表示這次的生日對大家來說意義重大，所以我決定在這一天把它送出去』他說

『為什麼不寫我跟你的名字？』我摸著JJ特製的投影片

他把話印在投影片上，想辦法讓投影片和釘子禮盒結合得渾然天成，實際上的道釘並不會有那些字

『光寫名字我覺得......有點聳。』他誠實的說

『也好啦，拍照放到網路上也省得後製改圖』我笑

『是啊，在網路上我寫真名還不會有人知道，寫JJ可是名聞遐邇』他跟著笑

『我喜歡釘子的感覺』我說：『盡責的連接兩個鐵軌，而且，它很堅強』

以後要面對的事情可能是我們想都沒想過、或是以現在的智慧無法參透或解決的
但只要相信彼此，任何情況都是可以度過的
用這種堅強的實物來代表，很合我意
甚至偶而JJ說的話或者做的事
都會像這根釘子一樣直直的插到我心裡，很有存在感

『而且我對鐵軌很有感覺，小時候老家後面就是鐵軌，我可是走鐵軌高手呢』他說

這我知道，他帶我去小時候住的老家走過
那個鐵軌比較窄，似乎是舊規格的鐵道，我試著上去走，沒兩分鐘就掉下來了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吃完那碗麵，他就離開了
從頭到尾我都一貫的冷調，毫無激動

但那是外表
那天晚上，我把這個盒子放在枕邊

不知道欸
這種很深很底的心情相通以及喜悅，我竟然不大會表達

↑↑↑↑閃光彈結束↑↑↑↑閃光彈結束↑↑↑↑

整理衣服的時候看到那盒道釘
生日那天那種很低調的喜悅感又一點一點滲了出來

被安慰到了

就是一種即使自己在外頭再被糟蹋再辛苦，回到這裡都還是有一個人會疼惜我會安慰我的安全感

突然覺得一切沒那麼糟糕了

九點半，JJ下課後例行的打電話來關心
當時這篇文章我寫到三分之一
還抱著沮喪向他描述今天自己不小心衝撞到別人的心情
我說我對某個不是很熟的同事講話口氣很急，因為她的態度真的讓我很毛
我說我竟然還讓其他跟我比較熟的同事跳出來打圓場以及藉故把我支開現場
我說我不喜歡這麼沒自制力的自己

『妳的自責背後其實是很大的害羞ㄟ』他說

『害羞？』

『妳不習慣別人對妳好，害羞到妳以為是在自責脾氣不好，其實妳是不好意思，因為別人心疼妳的生氣妳的急而出來緩頰。事實上妳不是對那個不熟的同事自責，而是對熟的同事自責，嗯，其實是害羞啦』

不知道這樣寫大家看不看得懂
但至少我，突然，有點想哭
心裡有個好小的聲音怯怯的說（好像真的是這樣耶）
而我胸口那悶了一下午的氣，似乎漸漸散去

『不是很懂是什麼原因讓你這樣說，但我覺得你是對的。今天我沒有力氣聽你說明，改天請一定要告訴我好嗎？』我說

電話結束
我回到電腦前面繼續寫文章
繼續聽著自己心裡的聲音
嗯，至少今天，還完一篇文章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