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的溫室

我猜，以心理醫師的角度而言
我應該被歸在極為有趣的觀察名單之中
大概很少有人像我這樣
沒事把自己的深層剖開來，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很痛的，這種行為





昨天下午小公主把去年大溪人偶節的紀念品送給我
一份霹靂布袋戲的紀念郵票，裡頭有【刀戢勘魔錄Ⅱ】的所有重要角色
更有我最近迷上的燕歸人
所以我一整個High到不行
甚至跑去跟學生炫耀 =..=


也許是因為心情太好
回到小花盆為自己做晚餐的時候
突然想到L先生，他好像狀況不好

說狀況不好只是我的猜測啦
他的筆記型電腦出了問題，從前天開始就問我網路是不是很慢
我告訴他沒有，這邊一切正常
昨天早上他跑來找小金，請小金幫忙處理電腦，弄了半天
昨天下午他就告訴我，他訂了一台新的筆電，五萬多

我一整個傻眼，因為他今年計畫經費很拮据
早就告訴他沒錢沒錢，還給我亂開錢（台語）
但讓我覺得很怪的是，昨天看他跟小金、跟T老師，還有跟我講話的時候
反應都很遲鈍，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做出來的決定也跟平日風格不同
反正一整個就是怪

當下我沒想太多，自己都一堆事情忙不完，沒空去理他
只是回來的時候回想這件事
覺得是不是應該去關心他一下



切著青江菜的我，正思考要不要去關心那個擁有雙重身分的同事





（不用吧？他跟妳還有什麼關係啊，省省吧～）

（關心一下又不會少塊肉，而且我的表達歸表達，他怎麼反應也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吧～）



我只花了三十秒考慮
就按了簡訊出去：

『我覺得你今天感覺起來若有所思（意思是反應遲鈍 =___=||| ），出國前生病是很辛苦的，多保重囉』


send 出去後，繼續煮我的麵
麵熟了，端到電視機前配節目吃飯
突然，開始覺得不舒服了起來 



（天啊，我剛剛做了什麼？）

食慾全消
而且，一整個就是後悔
我幹嘛啊，這種行為怎麼看都是必敗！！！
前幾天還在那邊說再見說得那麼瀟灑
今天High起來傳訊息關心人家，卻又自顧自的提心弔膽起來
我真是俗仔到極點！！


焦慮的我開始神經質的把手機關掉
過幾分鐘又打開，轉震動
如果，我是說如果，他回訊甚至回電，我可不可以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的沒看到沒接到沒聽到？
當我沒做過這件事，好嗎？

我那時才明白原來自己現在的平靜生活
只是虛弱的建立在沒有跟他的互動之上
一旦與他有所關連和牽涉，即使我在行為的當下並不是有所期待
但行為之後的焦慮簡直就像火山爆發，打亂我所有的步調


於是，一通簡訊毀了我一個應該要很舒服自在的夜晚
我真的後悔到不行
而且很無助
很擔心自己這樣的行為背後是不是表示放不下，是不是教訓還學不夠，是不是欠揍？
問題是
應該不是啊，我嚇都嚇死了，連手機都關掉了
我絕對不想再回到以前那種維繫在蛛絲般的痛苦生活了

那為什麼還傳訊息給他？
是以為已經可以泰然以對，卻沒想到深層的反彈大到自己無法想像嗎？




九點，JJ下課打電話來
先聊了別的話題
然後我說了這件事
他安靜的聽著


『你不要都沒聲音，好恐怖』我說

『妳是要我聽就好還是要聽裁決？』

『裁決？  』  我是要被判刑了嗎？ =___= |||




『這... 裁決好了』伸頭也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蠢事都已經做了，再怎麼辯解也沒用


『妳傳訊息給他的目的，大概是想藉此找到一個新的平衡點，來詮釋你們現在的新關係，這是一個嘗試，也是一個冒險，願意這樣冒險是很可貴的』大師裁決一號如是說



但我聽到他這麼說，就知道後面才是重頭戲

『但是，』大師裁決二號出爐：

『冒險的精神可貴，但做法卻仍有調整的空間。妳應該找尋一個新的方法，例如e-mail、msn或者口頭關心。因為簡訊可能會讓他有回到過去的錯覺，如果他不想回到過去，這樣的表達方式會適得其反，也達不到妳原本想要的目的』


『但是...他沒有msn，我在e-mail裡也只講公事，當面更是怪，因為我明天休假，難不成後天我還要特別找機會跟他說“嘿，我覺得你前兩天怪怪的唷”嗎？這樣不是...有點處心積慮？而且重點是我大概早就忘記這件事了』


『所以妳只是要我幫妳背書而已』大師裁決三號隨即出手


『啥？』


『妳自己都知道這是最為可行的辦法，而妳也做了，就是想要我的背書嘛』



這......

大師說得沒錯


我突然，厭惡起這麼狡猾的自己




『我很後悔，後悔傳訊息給他，我不知道自己竟然會這麼焦慮，我以後再也不做這種事了』我說


『人在說後悔的時候其實是一種逃避，為自己解套。因為自己都在責怪自己了，別人也不好意思繼續責怪你』大師裁決四號發射



我被裁決砲彈攻得頭暈眼花：

『你今天真犀利』 ~___~ |||


『還好吧？   』




看來沒事還是不要發蠢
免得被轟得片甲不留


『我知道妳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我也不認為妳做了什麼錯事。本來人就會藉著很多事件來認識自己，妳也一定會透過今天的事情而更了解自己，說不定以後妳會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原本想像的那個樣子』大師說


我是真的不了解自己
因為我從來沒預設自己在發出那通笨簡訊之後，竟然會焦慮煩躁到這個地步


覺得很累
還不到平常的睡覺時間，我就已經疲倦得只想往床上鑽
問題是，似乎沒有睡得很好







平常我醒來都會給JJ一個morning call（因為那位大師很容易睡過頭）
即使是休假，幾乎也會在平常起床的時間自動醒來，撥通電話確定他已經要準備出門
但今天，一睜開眼，就是八點


我驚醒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打JJ住處的電話
心裡不斷祈禱（拜託你已經出門了、拜託拜託！）

果然電話沒人接，我稍稍鬆一口氣


對JJ覺得很抱歉
已經不知道有幾個人問過我：『妳老對JJ說L先生的事，他不會難過嗎？』

但是，我也只能對他說了
我知道他聽得懂
而且他有能力聽這些事情
對我來說，說出來，才忘得掉啊
除非另外找到一個信得過的朋友（甚至諮商師）
但我不認為有哪一個人比得上他

我覺得人的親密是建立在祕密上
對他說一些不會對別人說的話
表示他也距我一步的距離
這種貼近感是無可取代的


但對他還是有抱歉感的
因為我還不夠堅強，還不夠有能力把一些情緒處理好，還不夠了解自己
所以多多少少會耗損他的力氣
這件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他不斷對我說：

『沒關係，妳已經進步很多，也比很多人好上太多了』

『認識自己本來就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但我希望，自己可以做得更好







帶著睡過頭沒打 morning call 的沮喪心情起床
為自己做了蘿蔔糕加蔥蛋當早餐
吃完，卻提不起勁做任何事
我應該要洗衣服的
我應該要讀點英文的


結果，又縮回床上去窩


躲在被子裡，感覺自己心跳很快，呼吸也很急促
剛剛早餐後上廁所的時候，稍微有點血便
不過比起和L先生快要分手的那段時期，輕微得太多了
我知道是身體在跟我說話
她對我說：『我好緊張、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我知道、我知道）我把頭縮進被子裡對自己說：

『不要怕，我不會再做這樣的事情了，我不會再讓妳受傷了，我不會了，放輕鬆，不要怕，好嗎？』



睡睡醒醒之際，做了一個夢


我開著L先生價值不菲的BMW在校園裡，好像幫忙我們院秘書載東西（把名車拿來載貨  = =? ）
奇怪的是，明明外表看起來是BMW，裡頭卻擠得像March
更糟的是，油門怎麼踩，都很慢
慢到我還下車看它是不是爆胎了  ="=
最後才妙，找車位的時候，我似乎喪失平日引以為傲的停車技巧
把它的右後側漂亮的黑色鈑金
劃出一道又粗又紅的刮痕
像傷疤那樣的暗紅色

即使把人家的名車刮花了
在夢裡的我似乎也沒有太緊張
只是自顧自的說：『哎呀，刮到了，那也沒辦法，誰叫這台車那麼大   』



醒來之後，發現自己的身心狀態又恢復成以往的平靜
我啞然失笑

原來，這個夢是一種發洩啊
我的身體把所有的焦慮、緊張都反彈到夢裡
在夢裡把他的車刮花，好讓自己出一口怨氣（是嗎？）




不管是不是，雖然醒來的時候已經中午十二點
白白浪費了美好休假的一個早晨
我卻覺得休假這時候才開始
又有動力去做我原本該做的事，洗衣服、做午餐、寫文章
至於英文，下次再讀吧 



下次不要再這麼假面了
理智上想維護良好的同事關係
卻做了一件讓自己不舒服，也可能困擾對方的事情
姑且不論對方的想法如何
光是昨天那一套火山爆發的焦慮，以及對自己的失望
就讓我疲倦得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連身體都在抗議了
我該對自己誠實一點 



（附圖：用孤狗找到這個圖的時候，它的檔名是：I talk to mysel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