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的溫室

陽光男人經歷重重關卡
終於來我們所任職了


T老師為他到處張羅研究經費
也交代我們，在陽光男人拿到國科會計畫之前，辦公室要對他全力支援
這樣的待遇其實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應該說是陽光男人運氣好，遇到了這麼一個會關心後進的主管
也運氣好剛好遇到我們所務運作穩定的時期
要是以前L先生剛來的那個草創階段
吼，可憐得要命，連個檯燈都不能買
哪像現在陽光男人還沒奮鬥就有人幫他找學生實驗室空間？不然就是拿到幾十萬買機器？
真是時也運也命也




不過我看陽光男人並不適應

應該是說他可能並不知道自己做出了個什麼樣的決定




第一次聽到關於陽光男人回台的動態，是從T老師口中說的

他說陽光男人在學校附近買了房子
靠近某某地段旁邊有某某餐廳
我聽到的第一個反應是：『啊？怎麼是在那裡？』


T老師聽出我話中的玄機
像抓到什麼把柄似的蹦蹦跳跳：『妳去看過那裡對不對？但妳沒買！為什麼？妳覺得那裡不好吼！我要跟他說！！』


『喂喂喂 =___=||| 』我有點被他說中心裡想法但又不想表現出來的澄清：

『那時候沒買是因為它是預售屋，我不想等那麼久！而且學校附近的房子其實很貴，因為主推大坪數，我哪買得起三四十坪的房子？』



這說法，半對半不對
我是不想買預售屋
我是買不起大坪數
但真正的原因其實是，我真的不喜歡那棟房子



T老師繼續說陽光男人現在正去接從美國運回來的貨櫃
要準備搬家八拉八拉的話題
我心裡卻開始覺得：『ㄏㄚ/ ~~~ 有沒有太快做決定啊，買房子ㄟ～』



JJ說，說不定對人家來說，這個房子只要離學校近、上下班方便就好
又不像我要考慮地段要考慮建材還要考慮轉手度跟國小學區

想想也對
每個人的考量不一樣，總不能老認為自己的決定才正確




第二次聽到陽光男人的動態，是帶他去人事室報到的時候
途中恰好遇到學院長
院長關心他問了幾句
我才知道原來他的房子迄今無法交屋
陽光男人的一貨櫃家當只能暫時寄放在別的地方
還沒落腳處只能住家裡開車來學校
而且房子竟然是在網路上訂的


我越聽越覺不可思議
JJ又說了：『說不定在美國用網路訂房子很普通啊』


這...買房子又不是買西瓜
怎麼有種這人好像還滿隨性的感覺啊？=___=|||






陽光男人報到之後開始上班
連老婆都一起帶來
就是那個被貼在Notebook上的大頭貼女主角


我只叫過她一次師母
但後來實在叫不下去，因為她真的看起來好小
不是年齡，是歷練感很小
她嬌小白淨清新可人
站在陽光男人身邊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童玉女
但是陽光男人不只一次問我學校有沒有工作機會
我想是要幫他太太打聽的


現在他太太變成他的助理
常幫他跑腿送東西到辦公室
或做一些簡單的工作例如幫忙傳真之類的



記得前天早上她拿著一份文件
要請我傳真
我不知怎麼突然問她：『妳想學怎麼傳真嗎？』

她愣了一下：『但...但是，這是他叫我拿來請妳傳的...』



呵呵，我笑，起身

小心翼翼的對她說：『我還是可以幫妳傳，想教妳的原因只是因為如果哪天我跟阿盛都不在辦公室或者在忙，妳可以自己處理這件事』


不知道ㄟ
我的雞婆個性又跑出來了
總覺得抓魚給妳吃不如教妳釣魚
如果妳想要幫助妳先生的話
如果妳想要早點適應回台灣的生活的話



於是她被我抓到事務機旁邊
看起來有點不習慣（或是不情願）
但至少還是乖乖的看我操作一次傳真的程序，也順便教了她影印


我並不期望她第一次就能學會
但希望她保持學習的心態



寫到這裡突然想起
本所的大老K老師第一次進辦公室要印東西
我本來要幫他代勞
但他謝謝我的協助，只請我教他如何使用事務機
而且他更了不起的是
之後進辦公室要傳真或影印，即使忘記怎麼操作，他也努力站在機器前面摸索功能
直到我看不下去出面協助，或他開口向我詢問

仔細想想，其他老師好像也是這樣
幾乎都是要我『教』他們，而不是要我『幫』他們


那到現在一次也沒有親自使用過事務機的陽光男人
會用什麼態度來看這件事呢？我很好奇




剛剛聊到在國科會計劃核准之前，辦公室會全力支援陽光男人的所需開銷
不過以我們這個研究生不到三十人的小型獨立所來說
其實經費也只能算是小康程度而已
所以T老師像老爸一樣三不五時耳提面命陽光男人要快點送出計劃書
但陽光男人不知道在摸什麼
動作慢到連開會中，其他老師都異口同聲的說：『你快送計畫書啦～』=___=|||


不知道是仍然過著美東的時差
還是不習慣台灣的快步調？
總之，我覺得他有點沒進入狀況
但在我的立場，實在也不便多說些什麼
因為我只是所辦小姐
就像T老師說的：『他又不是我兒子！』



是啊
有些事情如果當事人並不積極
旁人的提醒再多，也只是浪費口水而已




不過他也真可憐的了
一回國面臨到全新的工作環境、還沒著落的住處以及跟他一樣不適應的太太
最近看到陽光男人的白頭髮好像突然冒了出來
眉頭也開始深鎖著
昨天全所開完會之後，還小心翼翼的問我：『是不是我的經費只剩下某某金額可以使用了？』
嗯......
我突然想起以前的L先生，慢慢可以體會那種焦頭爛額的感覺
（L先生這方面還比他幸運啦，至少他回國之後的房子與妻子工作都有人打點好，而他也不是一回國就馬上來我們所的）
也不是說找理由
畢竟每個人要經歷的事情都大同小異，只是早或晚遇到而已


只是我越來越覺得
很多我們眼中看起還很順遂的際遇
其實反而隱藏著喪失磨練機會的陷阱
如果真是這樣
可以選擇的話
你會選擇坎坷還是順遂？





昨天會後寫完記錄拿去給T老師審閱的時候
T老師莫名其妙的嘆了一口氣，說：

『陽光男人還學不會怎麼當個助理教授』


我說老師，他才回來不到兩個月，別太苛求他了吧

T老師說：『但是我幫他打點了這麼多，又給他獨立的發揮空間，比起以前L老師他們，他真的得到很多資源，這樣還不夠嗎？』

我點點頭說道是啊，L老師那個年代是真的很可憐啦，跟現在不能比



T老師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把他們寵壞了嗎？』


啥？你說誰？陽光男人嗎？


『都有啊，陽光男人跟L老師，總覺得我為他們做了很多，但是那兩個小朋友並沒有加快腳步的表現...我就在想，我這樣做是對的嗎？』


嗯......怎麼說呢......

我說：『如果說是L先生的話，他是之前太可憐了啦，現在有你會幫他著想，多多少少補償了他之前的辛苦，所以在他的世界裡頂多是扯平吧。至於陽光男人，我覺得他只是還沒進入狀況，不了解學術界的險惡，也無法體會你為他做了多少事情，這些東西等時間再久一點，他自然會了解的，所以......』

『而且，』我繼續說：『即使你真的為他們做了很多，那也是你秉持自己的原則下去做的啊。今天換成別的新人來，只要你覺得新人受到不公平待遇或是你覺得應該給予協助，你都還是會這樣做，並不是因為是他們兩個，你才特別照顧阿』




T老師沒說話
不過看起來沒那麼鬱卒了


嗯
果然無論走到哪裡
都是為別人著想的人會比較辛苦
不過雖然辛苦
當事人覺得這樣才是自己的本色，那也沒什麼不好
本來不管是感情還是工作
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