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的溫室

自從搬到小花盆之後
我的生活變成翹翹板


工作忙的時候全心工作，回到小花盆就像一攤蒸熟的馬鈴薯，連散落在茶几的雜誌都懶得收
工作比較不忙的時候，常常都很巧的有朋友或家人來小花盆
為了隱瞞我本性懶散的事實
又是一場大陣仗的整理



自小花盆出現之後，身邊的人多了一個避風港
其實我滿開心的
但在勞累的時候，這樣的開心也只能被壓在滿身的疲倦之下
這陣子就是這樣


為了迎接下學年度的推薦甄試
上禮拜我去支援學校的審查，每天晚上八點才下班
所上的工作還是一樣要進行
到這禮拜，換成我們所上單獨甄試的準備作業
我繼續被時間追著跑
趕在考前一週把所有該給考生的資料用限掛寄出去
下個禮拜，除了預期會發生的甄試口試之外，員工旅遊也來湊一腳
已經夠忙了，早早排定的旅遊又捨不得取消
就這樣，每天睜開眼睛都很想請假繼續在家睡覺
但是一想到昨天下班前自己在桌前寫下的待辦事項
一咬牙，還是起來了，繼續拼







今早
突然接到花姐的電話，說花娘日前感冒的咳嗽一直沒好
再去仁愛醫院給我們家一個認識很久的老醫師看診
老醫師看了X光片，說花娘有肺氣腫的跡象，還叫花娘去做肺結核篩檢
花姐說花爹也感冒一陣子


我一聽都傻了
明明上週末我們家一群阿姨舅舅們還開開心心到中壢吃飯，吃完飯全都擠進小花盆
（LINGO算過了，總共小花盆擠進19個大人，加竄來竄去玩捉迷藏的杜小昀跟在地上爬來爬去的杜小晧，總共21個人，比小花盆扣掉公設的實際坪數還要多 ="=）
一群人熱鬧到差點把小花盆的屋頂都掀了
那時候花爹花娘都很有精神，怎麼會突然跑出個肺氣腫？



我很擔心
因為四年前花娘剛退休的時候
那年農曆年前花爹花娘也不約而同的生了一場大病
其實剛開始只是普通的小感冒而已，但不知為什麼一直好不了
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年假第一天我回到家，家裡陰暗得完全沒有過年氣氛
只能隱約聽到花爹花娘分據樓上樓下，隱隱的咳嗽聲
那年的年夜飯還是我煮的
因為從小就沒什麼在做家事，也根本沒下過廚
做菜完全是依靠記憶裡的『料理東西軍』跟『黃金傳說』的步驟下去料理
幸好做出來的東西還不錯吃
但老人家吃不慣西式、日式、義式的料理
而傳統中式的煎煮炒炸完全需要工夫，我做出來是四不像
那個年
我實在難過


也是那時才讓我真正的意識到
原來父母並不是永遠像山一樣屹立不搖





幸好過完年，阿姨舅舅們來我家看爹娘
一看之下大驚（因為沒想到會病得那麼嚴重）
當下阿姨舅舅們下廚的下廚、整理的整理、聊天的聊天
把家裡弄得很熱鬧，也一掃陰暗的氣氛
滿姨（LINGO的媽媽）更是貼心的叫LINGO帶我去泡溫泉，然後先回學校準備上班
真的很感謝她
因為那時的我心理壓力極大
也累得不知道該怎麼辦
阿姨舅舅們的支援，對當時的我來說是一份救贖



那年的印象太過深刻
於是在接完花姐的電話之後
我看見自己的擔心一古腦兒的湧了起來
甚至沒辦法專心上班
於是決定中午就先請假回家





這個週末本來不想回台北的
因為我好想休息
什麼事都不做，就在小花盆睡到自然醒，然後打滾到腦袋空空變成白癡
但是一個高一同學大學畢業到美國念EMBA後就直接留在美國工作
剛從西雅圖回來，待不到一個禮拜又要再回西雅圖
約我週末見面，我答應了
既然都要回台北，老早跟Nat約好要一起看的NANA，也乾脆一併在這個週末去看吧
原本我是這麼想
但身體的疲倦不斷向我抗議，不斷提醒我它們累積得越來越高
倦怠，快要淹沒我



昨天晚上
我對值了一個禮拜的總導護，每天睡不到五個小時，一樣很累的ＪＪ說：

『我好累，我不想明天趕校車回台北』



ＪＪ說，我不一定要星期五就會去，可以星期六早上再直接回台北赴約，至少讓自己喘口氣



我說好，但可以請你載我回去嗎？
不是我沒有能力自己回家
而是...一種想撒嬌，想要秀秀的心情


他爽快的答應了



其實這樣的要求對我來說是一大突破
對於自己做得到的事情，我絕不開口請求別人幫忙
我覺得那是一份打擾，也沒有必要
其實，講到底，只是我不敢去依靠別人而已
但因為這樣的自我態度
別人只要對我好，我就會非常感動
因為我總是想到他沒必要對我好的，卻這樣對我，那表示他很重視我

我最近在想，是不是自己放大了這份感動？
其實，向別人求助，根本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關於這一點ＪＪ不斷的對我洗腦，他說：

『妳要換個方式想，如果妳提出要求，雖然是打擾，雖然是沒有必要，但對方還是願意為妳做，這才更值得妳感動吧？』


他的說法也沒錯
如果因為我提出的要求，讓對方願意犧牲
這樣的感動
似乎應該比『對方主動做些什麼』來得大的
因為對方主動做的事情，有可能只是想滿足他自己，不一定是真的重視我


其實上面都只是一些辯證的想法啦
總之，ＪＪ爽快的答應之後，我反而覺得自己坐校車回家也沒什麼了
所以昨天晚上我早早收拾好今天要帶回家的東西
打算今天傍晚仍然自己先回台北
結果因為花姐的電話
讓我提早半天回到家



一進家門，看到花娘開電腦玩接龍的背影



她看到我回來有點驚訝，問我怎麼沒上班
我迂迴的說反正假還很多嘛不請白不請
然後她關了電腦，坐在沙發上，沒有咳嗽


我仔細看了她的臉，氣色還好，沒有想像中的虛弱
心裡的大石就放下一半
然後說我接了姐的電話...敘述一下
她皺了眉說哎呀不是什麼大事，不要擔心那麼多
我笑笑
真的，見了面我才放下心
隔著電話，誰知道發生什麼事？


花爹在房裡睡午覺，也沒聽到什麼咳嗽的聲音
然後花娘慢慢的告訴我她去哪裡看了什麼醫生，又吃了哪些藥，醫師對她說了什麼...之類之類的
我看著在午後陽光下坐在沙發上講話的花娘
很想幫她攝影下來



有些事，有些人，當存在得太過理所當然的時候
在失去的瞬間，我們才知道那在心裡佔了多大的重量






可能是因為放下心
吃完飯，我回到自己的房間，睡了一下午，醒來已經天黑

上網看到Nat回我的信，她提醒我也要照顧自己
決定，嗯，我也要讓自己休息



星期六中午跟同學的聚會維持原議
晚上，我要在家好好的跟家人共餐
然後晚飯後，請ＪＪ來載我回小花盆
星期天，我要讓自己放鬆



我問ＪＪ：『請你晚飯後來載我回中壢，可以嗎？』

他說：『反正我已經答應妳有一次接送的額度了，看妳要什麼時候用都可以啊～』








以前，在還是灰姑娘的時候，我有一台光鮮亮麗的南瓜馬車
那台車是我通往有王子、有皇宮，瑰麗童話的大門
在車裡，我是被捧在手心呵護的公主
但出了南瓜馬車，我又變回灰姑娘


現在，我沒有虛幻的南瓜馬車
但我有一台龍貓公車
在真心祈禱之後，會出現在面前


輕輕的打開門，讓我坐在它柔軟又溫暖的身體裡面
載著我乘著風飛
就像載著Natsuki和Mei兩姊妹去醫院看媽媽一樣


達成我的願望





變成公主的灰姑娘太過虛幻
我寧願
像TOTORO的兩姊妹一樣
在空氣很好的鄉下，用小小的心，得到大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