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的溫室

以前和L去逛賣場的時候
他買了一箱雞精
一箱，12還是18罐的那種，很重很大的一箱
是他自己要喝的（養生？補身？養生啦～）
但是每天早上自己喝很無趣，於是逼著我一起喝
因此我有陣子每天起床第一件事
就是坐在桌前捏著鼻子喝完那罐他幫我隔水溫好的雞精


當時那箱雞精裡頭有張小卡
說剪下外盒條碼寄回公司就可以成為他們的健康會員，為期一年
這一年之中可以收到免費健康雜誌以及產品優惠
超過一年期限如果還要繼續享受會員特惠就得續約付費
骨子裡很歐巴桑的小花心想不A白不A，A一年是一年
填了資料寄回去
果然陸續收到該公司寄來的會員資訊及優惠
但大多是健康食品的廣告
漸漸的，他們的東西寄來之後我看也不看的就直接丟到廢紙回收箱裡了
越來越不在意自己所謂的【健康會員】身份
直到昨天...



==== 為什麼明天爆冷我還是乖乖去上班之分隔線 ====

昨天下午，辦公室接到一通自稱某雞精品牌服務專員打來的電話
講話技巧很生澀，甚至聲音很像是我們所上某個休學學生（我想太多了 ="= ）的一個女生

『小花小姐，請問您現在還有持續飲用本公司的雞精嗎？』

她講得有點結巴，電話線這端的我電腦視窗正在回信給老師回答問題，眼前送來一份卷宗，小助理杵在我面前等著蓋完章繼續去全校走透透跑公文

『沒有』

我歪頭夾著電話，一邊開抽屜拿職章，一邊翻閱著卷宗裡的資料，不能發出聲音卻用嘴型誇張的比劃（承辦人，承辦人要簽名）給小助理看

小助理點頭如搗蒜，急忙把卷宗拿回去簽名，我轉身回電腦前面收下正在回信的視窗，打開學校的線上公文系統，準備印製跟著公文一起跑的流程單


『請問為什麼沒有繼續飲用呢？我們的雞精對身體很好啊』那位小姐繼續說


（嗯......）我手邊繼續做著公文流程單，腦中卻蹦出一句：

（因為你們的雞精很像臭掉的醬油，還有因為愛喝你們家雞精的人跟我分手了）

當然，我並沒有這麼說 ="=

我說：『因為我不喜歡每天固定吃一樣的東西』




公文流程單做好了，小助理急急忙忙衝出辦公室趕發文去了
我調整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
打算好好與這位雞精小姐談談



『我們公司還有其他很多健康食品，例如葡萄子錠，不知小花小姐有沒有興趣？』

『我剛剛說了我不喜歡每天固定吃一樣的東西』

『那個葡萄子錠很有營養喔，小花小姐有沒有MC不順的問題？』

（這...）我心想，月經順不順關妳什麼事啊？問話技巧太差了吧？



『還好』我只還她兩個字

『像我們女孩子啊，常常會遇到MC不順的問題，每次來還都很痛，這時候吃我們公司的葡萄子錠就不錯喔......』她繼續說著，我心想老娘跟妳很熟嗎？什麼我們我們的啊？要痛也是妳痛，我可不會痛哪，更何況，妳的問話技巧真的很差～～ ="=


『小花小姐...』

『對不起我很忙，而且我對健康食品沒有興趣，謝謝貴公司的關心，我得繼續工作了』
我打斷她的話，於是就在她不斷說不好意思打擾您希望以後還有機會為您服務的repeat中，結束了通話



我跟你們一樣以為這樣就結束了
並不是
因為單一突發事件沒有辦法把我這條懶蛇從洞裡逼出來寫文章


今天下午，外線電話又響
代接的同事把電話轉來的時候語氣有異，我才知道原來又是她


『小花，我昨天下午有撥過電話，那時候妳很忙，不知道妳現在有沒有時間和我聊聊？』她語氣聽起來很開朗，但我知道她其實很緊張，也許因為她隔著電話就能感受到我的殺氣


（小花？小花是妳叫的啊？妳跟我很熟啊？你們公司拿到我親手寫的資料就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啊？這樣裝熟的啊？誰教妳的啊？妳們的訓練做得太差了吧？）我腦中忽地蹦出上述六七個問號

但是我還是什麼都沒說，淡淡的說了三個字：『嗯，還好』


『我今天要跟小花聊的是我們公司其他的產品......』

她一開口就讓我連想到國小時候參加演講比賽，開頭一定得說：『老師、各位同學，大家好～我今天要演講的題目是：【我最喜歡的一本書】，【我最喜歡的一本書】...』
（我的國小老師們極度強調演講題目要重複第二遍，中間還要換氣，我到現在還無法參透其中奧義。不過沒關係，反正都已經畢業、也再也不用參加演講比賽了 ~__~||| ）

她的口氣讓我感覺像背稿，更慘的是她的聽眾還十分不耐煩


『我昨天說過了我不喜歡每天固定吃健康食品！』我嘆了口氣

『喔...但是吃這些對身體很好哇～』她天真的說

『我的身體很好啊』我說

『這...我們平常都會有些小困擾啊，失眠啊、壓力大啊、長痘子啊...這些症狀都可以藉由補充營養素得到改善...』

『我都沒有這些困擾啊』我說

我心想：是怎樣你們公司希望全天下的人都失眠壓力大長痘子嗎？健康食品是食品不是藥，這樣宣稱療效不會抵觸衛生署規定嗎？但想歸想，我還是惜字如金什麼都沒吭聲。




『那，我們公司也有其他對身體好的補充素...』

『我說過了我不喜歡每天吃健康食品，我沒這個習慣』我無奈的說了不知道第幾次

『啊，』她像想到什麼一樣高興的說：『小花我跟妳說，我們都不是小孩子，像小孩子要練習刷牙，一開始得爸爸媽媽強迫訓練他們......』



她話還沒說完我就傻眼
什麼跟什麼？
妳的意思是說你們公司是爸爸媽媽，我是小孩子
爸爸媽媽要訓練小孩子刷牙
就像你們要訓練我吃健康食品一樣的道理？

我眼角開始抽搐，心想最好妳是不要這麼說，妳真這麼說就完蛋了！
於是我耐性的想聽她把話說完
無奈她像跳針的娃娃，不斷的重複『小孩子』、『刷牙』、『爸爸媽媽』、『健康食品』、『習慣』這幾個詞，還有我的名字
即使我對猜測談話對方真正想表達意義的能力十分自豪
即使我對自己排列重組語句的能力十分有信心
在我耐性聽了十五秒鐘之後
實在不得不舉雙手投降
我實在聽不懂她想說什麼！＠＠"


嘆了一口氣，我說：『小姐，我真的沒興趣，我也不會買，妳可以不用浪費時間了』

『啊？』她有點愣住，幾秒鐘後回過神來：『沒關係沒關係，妳現在沒有興趣，我們以後有機會還是可以聊聊，說不定妳以後就有興趣了！』

我倒抽一口氣，心想還有以後啊？

『你們公司都有我的資料，有什麼資訊無論郵寄或傳真或e-mail都可以讓我知道，沒有必要這樣打電話吧？我的工作也不允許我和您講太久的電話，就到此為止好嗎？』我說


『啊...我知道妳忙，那這樣好了，我把我的電話留下來，以後妳有興趣或者想聊聊的時候，可以打給我呀～』



這時我真的詫異到了極點了
怎麼回事呀這家公司，是把會員當家人還是當伴聊女郎啊？
我躲都來不及怎麼可能主動打電話給妳呢！？

『謝謝，我不需要，不用了』我說

『啊，沒關係嘛，留一下以後會有用處的，留一下嘛～』她說

我真的傻眼了，是怎樣，還跟我撒嬌說什麼留一下嘛，搞什麼啊！O___O|||




『沒有必要，我不會打的，妳不用浪費時間了』我說

突然覺得自己像個轉身就走的負心漢，說著良心被狗咬的台詞
真的，我連假裝抄一下都不想假裝
何必呢？


她繼續說著一些拖延時間的話，像黏人牛皮糖
我嘆了一口氣，說：

『小姐，我知道妳很熱心，也很認真努力的在做自己的工作，但我真的沒興趣、也不想騙妳；我不會買、也不想培養每天吃健康食品的習慣，妳休息一下繼續打下通電話，我們就談到這裡可以嗎？』

她說了什麼我沒有注意，趁她稍微停下來的空檔，換了口氣我繼續說：

『謝謝貴公司的關心，我知道你們對會員很重視，這樣就夠了，再多的話我會覺得是打擾，我還要繼續工作，謝謝您了』

終於，結束了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




放下話筒，感受到身後同事詫異的眼神
在心裡嘆口氣
I don't care


對於這種事情我有三階段的進步
第一階段的我會不好意思
因為不好意思拒絕別人，反而浪費了雙方的時間
最後還是因為無法接受而讓自己的情緒有點毛躁
也覺得電話結束的感覺不漂亮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進入第二階段

能平靜的表達『我不要』
不帶氣不用大聲嚷嚷
只要態度堅決，立場一致
無論是保險業務員或者是銀行電訪員或是這個莫名其妙的雞精小姐
都還可以應對
但在結束電話的時候心裡有小小罪惡感
畢竟『拒絕』別人似乎就是自己不夠好

現在的我大概算是第三階段
即使遇到一聽就知道是社會新鮮人的雞精小姐
我覺得自己還算有耐心的與她應對
而且在拒絕她之後並不會覺得自己欺負了她
反而用另一種角度看待：『我讓她體驗了另一種經驗』

從她的立場出發，本來打電話就是會遇到形形色色不一樣的人
如果連我們這種說話還算理智不會亂吠的人都沒有辦法接受或者很受傷的話
那還不如回家吃自己
也不用沒事出社會被蹂躪


我好奇，自己的第四階段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不過大概不會像我同事一樣跟詐騙集團小姐搭訕問對方結婚了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