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的溫室

這篇文章從七月底就存在了

但一直是草稿模式

因為我那天寫不完

於是到將近半年後的現在

繼續寫

(2008/7/27)


小時候有一次和花姐聊天（確實是小時候，因為花姐比我大六歲）
她說︰『我以後要住在那種有兩個書房的家』
我疑惑的問她︰『為什麼要兩個書房？』
她說︰『因為我也要有自己的書房啊』


那時的想法很單純
只覺得︰『對吼，男生有書房，我也要有，這樣才公平嘛』



到年齡更長些
才發現大部分的女生結婚之後都沒有自己的空間，包括我家
我媽好像在我姐結婚之後才會把我姐的房間當作自己的書房
下樓記記帳、看看書、寫寫給美國姊妹兄弟的信



或許是因為花姐的啟蒙
這種“各自擁有空間”的想法很早便根深蒂固的存在在我心裡

所以當JJ一開始提『有沒有可能我們結婚之後還是分開住？』 的時候
我幾乎沒有大驚小怪的很快就說ok
但書只有一條︰生了小孩之後就不能分開住，因為我自己帶不來



原本JJ是想說我們婚後仍然維持單身時候的生活型態
我在小花盆，他在租賃套房
但精算後發現我們並沒有分開住的本錢（成本上還是有差的，關於一人住vs兩人住的經濟分配日後再敘）
加上小花盆前面開始蓋新的大樓
我們便把主意動到新大樓的身上
想在對面新大樓再買一間套房
（主要是想多買一個車位，畢竟現在小花盆只有一個車位，每次JJ來找我都要有人先在外頭停車卡位。平常日子還好，遇到颱風天那真的是外頭風強雨大、屋子裡的人心驚肉跳）
當作我們的另一個空間
連名字都取好了，叫小豬圈（因為JJ屬豬）


好事多磨
四月時，新大樓的臨時接待中心開幕
詢問之下才知道新大樓沒有賣套房，最少是兩房起跳至三房及四房
總價（不含車位）也是三百萬起跳至五六百萬
那時我們認真的思考
仍決定要硬著頭皮買下另一間兩房

或許有人想問何不把小花盆賣掉改買大一點的三或四房
嗯
在我的立場，小花盆是我最自豪的資產
從頭到尾從裡到外都是我自己去張羅的
已經是我人生裡的一個標記和里程碑了
我並不想賣掉她


在JJ的立場，“分兩個地方”和“一間很大的房子各自有自己的房間”還是不一樣的
他認為兩個人的相處之中
總是會遇到某些需要離開現場的時刻
無論是想獨處
或被孩子氣到要抓狂
或是夫妻間吵架希望對方瞬間從地球上消失
都需要一個獨門獨戶的空間
它可以不用大
但一定要有些距離，才抽離得開


當我們認真考慮是否未來又要多背三百萬以上的債務時
才發現前面的新大樓竟然不讓兩房的客戶購置車位
嗯
問題又回到原點




一開始JJ曾問我這個新空間是要在小花盆這棟大樓裡面找
還是到新大樓裡面找

以我這個喜新厭舊的個性來說
東西當然是新的好
但我還是很假面的說︰

『以風險分攤的角度而言，買在新大樓比較好。一方面不同管委會成員的組成將導致不同模式的運作，二方面如果因為大樓本身建材或者水電之類的斷線，至少兩棟同時出問題的比率比較低；第三，同時享受兩棟大樓的公設，每星期有四部電影任選、標準尺寸游泳池卡拉OK健身房溫水SPA撞球室隨便用，光想就很爽』


我們眼巴巴看著新大樓完工
每次散步都在樓下張望，想像之後要買在哪個方向，想像開窗對望打旗語的情景

結果新大樓不賣兩房車位這盆冷水一澆
我們只能認命回小花盆這棟找
而且將目標再度訂回套房+車位

(2009/1/19 繼續寫)


每棟大樓總是有所謂的資訊交換中心

看是愛聊天的大嬸、或是管理員北北

在我們這棟大樓的 information center 就是那美美的24小時管理中心



五月初稍微向管理主任打聽

這棟同時有兩戶賣車位+套房的賣家

其中一戶當初買來就是用來出租，所以屋主甚至把鑰匙託給管理主任

方便任何可能的買家能隨時去看屋


於是我們當天下午就去看了房子及車位



房子幾乎可以說是沒有裝潢

之前都是出租給別人，我覺得屋況不太好

加上面朝西邊，容易西曬，夏天的電費應該會很傷

總之我不太喜歡

車位嘛是在地下二樓，跟我的車位是同一層

但我也不喜歡那個位置，剛好是B3剛上樓的地方，感覺出入停車危險了點


這案子唯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價位

至於另外一間房，屋主還在住

管理主任把他的電話留給我們，讓我們自行聯絡，他不介入

於是我們就與K先生聯繫上了


聯繫之後才知道

K先生曾擔任好幾任主委

是當初大樓剛落成時頭幾戶就入住了

所以這棟大樓各管線的配置、機房或水塔的所在，他都瞭若指掌

換句話說，他自己挑選這間房的時候，精心避開所有可能的管道間以及靠近任何機房的樓層（因為會吵）

車位也是，雖然位於B3，但周圍沒有任何可能造成困擾的電器或廢水管路，大車位、出入位置也堪稱安全

K先生的工作是設計無塵室，K太太娘家是做裝潢的

這間房子是K先生一手畫設計圖、備料、監工，從頭到尾按照他的想法打造自己的夢想家

隔間、原木地板、加厚的隔音玻璃、電路重新配置(以節省用電) 、手工打造的石板浴缸等等

用料實在，沒有多餘或者浪費的設計

於是坪數小歸小(套房，僅有一個起居室及臥室，還有簡單的浴室) ，但因為規劃得宜、同時兼顧收納功能

他們可以從小夫妻住成一家三口

由於K先生自身的專業能力，以及對談後發現他是個自我要求很高的人，加上他們在那兒住了三年

我跟JJ十分信任他的眼光

幾乎毫無考慮的在心裡決定想買K 先生的房子

這時K先生卻面有難色的說

其實他們比較想先賣車位，房子晚些再賣

我們有點驚訝，這與我們得到的資訊不同

後來經過溝通

才知道K先生打算買下小花盆前面新落成的大樓

因為大樓預估要七月才完工，扣除簽約及裝潢的時間，他們最快要九月才能搬走

但他們自己又沒有足夠的錢付新房子的頭期款

於是想先賣掉車位，等確定自己可搬走的時間之後，才來考慮賣房子的事情



發現問題的癥結點在哪裡了嗎？

他們擔心如果房子和車位一起賣，屆時很可能新家還沒完工，就得把舊家交屋了

到時候一家三口要怎麼辦？



聽出他們隱藏的憂慮之後

我和JJ幾乎毫無考慮的表示，我們很喜歡他們的房子，也非常需要這個車位

但我們擔心如果先買了車位，屆時他們把房子賣給別人，我們會十分遺憾

我們一點都不急著拿到房子，若他們願意把房子與車位都賣給我們

他們可以放心慢慢的張羅新居

等到新房子那邊一切底定之後，舊房子再來辦過戶和交屋即可



K先生似乎感受到我們的誠意

他也很有誠意的在沒有任何書面的約定下

承諾我們可以先使用他買的那個車位(他並沒有買車，當初買車位只是為了投資)

甚至馬上帶我們去管理主任那邊更改車位上識別掛牌上的車號

從那天之後，我終於不用在JJ要來的當天煩惱能不能在外面占到車位的事

也總算可以不用在颱風天擔心停在外頭的車被什麼怪東西打到

隨時隨地能把車子停到安全位置的感覺真好

也是因為車位已無後顧之憂

我們才會毅然在六月底就先搬家，提早開始一起生活

話題再回到買屋上頭

我們開始進行雙方攻防心機的開價程序

K先生開出的價錢比起我們之前不滿意的那間套房+車位的總價足足高出四十萬

事實上我們也看出K先生開出這個價錢的時候有點忐忑

這應該是他稍加五萬十萬殺價空間之後的價錢

我認為應該小砍一點，這可是買房子呢

JJ卻認為不砍也沒關係



他的理由是，今天我們心裡其實已經屬意這間房子了

既然都要買，讓雙方在愉快的心情下成交，他覺得是比較重要的事

賣家如果真要找我們麻煩，有太多方法可以搞了

故意掩飾什麼資訊，或者拖延什麼進度，要玩都可以玩得神不知鬼不覺

人是互相的，今天我們為對方著想、對方也比較可能願意主動給我們方便

我想了想

是啊，K先生都主動無償把車位給我們停了，不僅不收租金，甚至連車位的管理費都沒讓我們付 (算算我們停免費車位應該有半年囉)

這樣的給我們方便，其實也是難得的古意了

回過頭來想

如果今天我們買的是沒有裝潢的空屋

要弄成像K先生這樣的規劃，幾乎是不可能的 (我超佩服他的手工浴缸)

我們也沒有裝潢設計的門路，光是用料、價差、耐用度、效果這些東西就會把我們搞瘋

把這四十萬當作是買對方的專業，以及對自己家的用心維護，其實也沒有貴到哪裡去



我爸常把一句客家俗語掛在嘴上，翻成國語大略是︰『聰明和傻的結果都一樣』

意思是聰明的算計之後，最終得到的好處並不會比傻氣的付出多到哪裡去

很多事情在這樣思考之後，似乎就不用太計較了



於是我被JJ說服，我們爽快同意K先生開出的價錢

K先生有點驚訝我們的乾脆，K太太感覺似乎後悔當初沒有開出更高的價錢

雖然氣氛有點詭譎，總還是走過這一關了



之後就是我這邊開始找代書，付訂金

然後自己找內政部的房屋買賣定型化契約

在與代書確認後，刪除與我們這個case無關的話語，就變成專屬於我們雙方的契約範本

同時K先生的新房子也緊鑼密鼓的進行裝潢

九月簽約，我們付了大部分的款項，拿到賣方的權狀讓代書去辦過戶

新的權狀由代書先行保留，待點交結束、付清尾款後才交我們，那時已十月中了，我們才剛辦完南部的婚宴

於是小豬圈就在JJ開始不適應實習生活、以及忙碌的訂結婚過程中一步一步變成我們的第二個國度

K先生一家順利搬到對面的大樓，偶而我們還會在附近的巷弄巧遇微笑

小豬圈住到現在也完全沒有問題

JJ在小豬圈交屋後的那陣子，遇到朋友就邀請對方來小豬圈玩

他很得意的對朋友說自己的這種半分居想法

卻意外的得不到什麼迴響

他疑惑怎麼沒人欣賞他的高明想法

我笑可能因為只有我欣賞你才會跟你在一起吧

是說

無論有沒有結婚都是兩個人吧

因為誕生時跟往生時都只有自己啊

而且無論是工作上或者遇到煩惱，很多時候都是只有自己才能解決以及面對的

既然如此，藉著空間的拉遠保留兩個人各自的能力

讓兩個人的效益不要漸漸趨近於一

而是繼續保留為二，甚至增加到二點五

或許也是一種生活方式吧




我們正在嘗試這樣的生活方式

或許並不是那麼多人能認同

但無論如何

至少小豬圈是一個可以兼顧讓朋友休憩、同時也不會打擾另一半的境外之地

我永遠可以對親人與姊妹淘說︰想來的時候就來我家住

這是JJ大師烏托邦國度裡最人權以及自我主義的一種實現了吧